墨缘璇凰

———不为世事所困———





笔是自己的。
我不过是内心不静的桀骜窥世者,以笔为眼,探视着每一个世界。
愿我的文字永远自由……他们永不被限制,畅想遨游在海天交接的边际线之中,沉溺于深海遨游于高空。
他们活过,我也活过。我来之于世,我行于烈阳。让我冲破荆棘牢笼的禁锢,挣开深渊的镣铐,脱离苦海的桎梏,去向我那梦想中的永无乡。

请不要从他人口中认识我。
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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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中/半月谈】“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全/1.0w+)

  “遇见你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一定是在哪见过你。”

  “只是我忘了。”

  

  ——————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文/墨缘璇凰

  

  露中半月谈企划,主题:全文

  预警:灵感来源同名歌曲《我好像在哪见过你》,非国设。

  “我曾经爱过你。”

  “我仍然爱着你。”

  “你还记得我吗,我最爱的人?”

  

  ——————

    

  王耀挂断了的父母打来的第十九个相亲电话。

  

  “又不想相亲了?”电话被丢在一旁的沙发上,对面的法国同事笑得有些无奈,“耀,你这样不行啊。先不说你这一辈子都要光棍的节奏……你这打一个电话就挂一个的——而且还是父母打过来的电话,你当真不怕被他们赶出家门啊?”

  “他们?”王耀坐在靠椅上,“得了吧,他们不就是怕王家一脉的长子终生不娶,丢了王家脸面?都21世纪了,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安排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难伺候,看着我一男的还留长发的反应是一个比一个激烈。我倒没法,能拒多少拒多少,别来了最好。”

  “眼光不同,这个我能理解。”弗朗西斯拉开抽屉,翻了一份资料给对面思考人生的王耀,“得,让那些破事靠边去。大晚上的加个班不容易,给你看个新员工。”他指了指资料第一面的那张照片,“俄罗斯那边来的,顶替的是阿尔弗雷德的位置。那货最近和隔壁亚瑟一起出长差去了,估摸着这几个月都回不来。项目急,刚好有个新员工进来,上级看人家学历高就直接招进来了。”

  “那上面也真是急。”王耀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顺便也给弗朗西斯冲了一杯提神,“伊万·布拉金斯基……名字不错,但有点难记——你们外国人名字一个两个都这么长的吗?当初记你们仨的名字都把我累的够呛。”

  

  照片上的俄罗斯青年留着一头淡金色短发,少见的紫罗兰色眼睛要比弗朗西斯的鸢尾色略偏深蓝一些。“他有些眼熟,”王耀盯着那一张打印的照片,“长得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呃,朋友。”

  弗朗西斯端着那杯咖啡,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人家刚从俄罗斯回来,大学也是在那边读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可能吧,大晚上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好像确实在哪见过他……嘶。”王耀揉了揉眼睛,“走吧,咖啡都不太管用了。新同事明天就过来了,总不能顶着黑眼圈去吓着人家。”

  王耀没有看清的是,在他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刚路过的新员工伊万·布拉金斯基正向他看去。

  然后神情微愣,站在原地。

  “耀……?”

  ————

  王耀将这一次失败的初见归咎于自己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梦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是比较少做的,在夜班和咖啡因的作用下,他想睡个好觉都难于上青天,更何况做梦?可昨晚他却偏偏是梦到了——高中时候的校园生活,和自己一位早就不再联系的“故人”。

  梦里的他就坐在校道旁的石凳上,和那个人并肩坐着。他依稀记得那人的长相,淡金色的短发和紫色的眼瞳——外国人的样貌,似是俄罗斯的青年。他的笑也是明媚的,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之中都应如此。他记得清楚,那是他的爱人。

  一个曾热烈而深切地爱过,却无疾而终的爱人。

  

  这个梦太过于骇人,重归高中的感觉令王耀在醒来后也迷迷糊糊。闹钟延迟响铃三次后,王耀才想起来今天还要上班。

  急忙赶到公司后踩点打卡时,虚叹一口气后王耀闭着眼走向办公室,想着如何避免踩点而引发的的尴尬时却与某个人撞了个满怀。

  

  王耀:“……”

  伊万·布拉金斯基:“……抱歉,撞到你了。”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王耀把身上的背包砸到了弗朗西斯的脸上。

  “那什么……”伊万在经历了一大早的“突发事件”逐渐转移话题,“我是新来的,从俄罗斯那边……全名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叫我伊万就好。”

  王耀后退几步,与伊万拉开了一些距离。“啊……你的资料我昨晚看过了。”王耀打量着这位新同事,在视线相对时他突然一愣。那双眼睛未免太过熟悉,但他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怎么了吗?”伊万有些紧张,这时王耀才从出神中反应过来,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可惜你的眼睛。记得随时准备好咖啡或者茶叶,你应该很少被黑眼圈残害过。”

  “好的……”

  “对面那个是弗朗西斯,或者叫弗朗也行。”王耀指了指刚被背包砸过的法国人,“叫哥哥也行,反正你叫不叫他都会自称哥哥的。我的话……之前办公室四个人,其他三个人都叫我‘耀’。我倒随意,只要让我知道叫的是我就好。办公桌什么的,我估摸着已经有人给你收拾好了,一会儿直接干活就行。”

  

  没了阿尔弗雷德的世界甚是清净,王耀靠在椅背上想着。伊万的座位就在他的旁边,往右看去就是他的侧脸。只不过王耀总会将这侧脸看成记忆中的某个人,在日常走神时又被弗朗西斯抓住调侃一番。

  中午时候伊万独自去了饭堂,王耀准备休息时却被弗朗西斯叫住。“你总盯着这新人看,”他说,“怎么,万年老光棍看上人家小年轻了?”

  “放你美帝炮,我和他一个年纪。”王耀回了一个白眼,“今早做了一个梦,没有反应过来而已,花孔雀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正常一点行不行?

  “得,真就万年光棍呗。”弗朗西斯摆手,“不过耀啊,听哥哥一句话。都21世纪了,世界上的同……”

  

  背包再一次迎面砸来,一声“滚”字响彻办公室。

  

  ————

  事实证明项目一急是真的可以让所有人一夜之间变成熊猫。

  “刚刚亚瑟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的差还要出一个月才能回来。”王耀挂断了电话,在父母留下的第二十三次相亲电话记录后又留下了一个讨厌的记录,“我不太了解他们的操作,阿尔弗雷德再不回来帮忙,咱这儿都快成熊猫馆了。”

  “可不是……”弗朗西斯瘫坐在座位上,“哥哥我是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亲爱的小北极熊同志有没有被生活之笔抹上黑颜料。”

  键盘响了几声之后终于停止了敲动,伊万关闭了保存好的文件。“比上学要累。”他伏在桌上,“还算好吧,总要习惯的。”

  

  王耀伸了个懒腰,外面的太阳透过窗户晒在地板上,外边儿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静得过分。“不过校园生活可没现在这么安静,尤其是高中那几年。”他习惯性地冲了一杯咖啡走到窗边,“那会儿至少还有点生机活力,敢在太阳之下出来约架……哦,还有一些情侣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约会——现在我只敢躲在空调房里苟活。”

  “当时还要躲老师吧……亲一下好像都要开心的要死,送个礼物还要担惊受怕。老师应该还设有间谍式追查,查个早恋根查犯罪记录一样。”

  “没想到你那么熟悉,是我低估了你啊小耀。”弗朗西斯投来赞许的目光,“说吧,和多少女生做过这事儿了?”

  “滚吧你。”王耀没好气地说道,“一个都没有,原因别问,问了不说。”

  “不是女的也可以是男的啊。”弗朗西斯不屈不挠,“虽说这会儿也不会很能接受这种同性之间的爱情……但这也不是没有啊?”

  王耀白了他一眼,坐在了沙发上,“有了也不会和你说的,放弃吧。”

  “你就说说……”

  “你他妈……”

  

  总得习惯的,一旁的伊万满脸的一言难尽。正在斗嘴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方才王耀高谈阔论“高中生活”时,伊万手中敲着的笔顿了一下。

  是他,伊万确信自己不会再认错这个人,这个名字——他记了五年,就是为了能在再次相遇时喊出“王耀”这个名字。即使已经有五年不见,即便已经失去了与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但他还是认出了王耀——仅凭感觉就如此熟悉。

  他本想在遇见王耀的第一眼时就和他拥抱,告诉他这五年他有多么想他。可他犹豫了,他确实见到了王耀,可是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他,是否爱着他。他害怕尴尬,他害怕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将失去。

  

  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却被迫结束了短暂的美梦。

  他不想连见他的权利都失去。

  

  “所以你就真的连一点校园爱情的故事都没有?”弗朗西斯有些失落,“那小北极熊同志,你呢?”

  “叫不惯伊万的话喊万尼亚也是可以的。”伊万笑了笑,“我高中的时候有过,也不过只有高中了。”

  

  ————

  王耀在听见“万尼亚”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发愣。

  好像……好像自己也用过这个名字呼唤过某个人。这个名字太过熟悉,包括“伊万”和“伊万·布拉金斯基”。他一定听过,一定见过——也一定是在这繁华的都市生活中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

  “你喜欢我?”饭店中王耀拿着餐具的手一颤,“不会吧布拉金斯基,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伊万无比的诚恳,“我对待感情一向认真,这还能是假的不成?”

  “可是我……怎么说呢,你说我们这性别真的……合适吗?”

  

  “……”

  “……”

  

  王耀近来发现他亲爱的新同事伊万·布拉金斯基总爱跟踪他——也不算是跟踪吧,就是喜欢看着他,做着一些有些过分亲密的举动。

  比如主动告诉他不要总是喝咖啡,买了一堆牛奶存在冰箱里。每到午休时就催促自己喝一杯牛奶然后睡觉,还会贴心地帮他洗好杯子放回原味。

  “这都不是同事了吧。”弗朗西斯曾和自己吐槽,“这分明就是男友啊……”

  “就你男友吧。”王耀皱着眉,“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人家喜欢你呗,就这么简单。”弗朗西斯开玩笑一般说道,“你瞧瞧,端茶倒水的除了保姆就是你爸妈,等长大一点就是亲爱的另一半……然后什么睡前牛奶啊这种举动,分明就只有情侣之间才做的出来啊!”

  “去你的吧。”王耀摇摇头,“我不想和他沾上什么关系……但怎么说,不是我不喜欢他,你知道的……我有个心结。”

  “同性的爱情关系吗?”弗朗西斯若有所思,“是吧,这也算是一个挺严重的问题。虽然说21世纪了大家也得换个眼光看世界,但这毕竟不是什么……从很早以前就不被看好的东西。”

  “不只是这个。”王耀疲惫地看着弗朗西斯,“包括我以前高中时期有一段特殊的恋情,我没法忘记我的那位旧人。”

  

  “……”弗朗西斯一时语噻。“你真痴情。”

  

  痴情吗?王耀想,大概吧。

  是啊,自己是多么痴情——五年了,他从没换过自己电话号码,他留着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将一些曾经的信件收藏在自己的抽屉底下。

  他有一张合照,他想着,那张合照对方还留着吗?如果还在的话,对方又会把那张合照放在哪呢?那是他们分别时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二人合照。他一直珍藏着,一直护着,将照片放进老旧的相框挂在自己的房间。

  营造着他们还爱着的假象。

  

  深夜他会哭,会想念曾经的一切。他会看着那张旧照片,就这么看着,看着,想着好像还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安慰自己不去流泪不去想念不去哭泣。

  然后进入梦乡,等醒来时才反应过来,什么是物是人非。

  

  ————

  伊万·布拉金斯基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已经躺倒在沙发上熟睡的王耀身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伊万和王耀已经共事了二十多天。伊万·布拉金斯基深刻地认识到王耀认真做起事儿来的可怕。像原先还是高中时一样,王耀认真对待一件事的狠劲儿是一点儿都没变。

  他曾经见过,所以他会永远记得。轻轻的一吻落在那人的脸颊上,他收走了王耀办公桌上的牛奶杯。

  “他接受你了?”卫生间里清洗杯具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弗朗西斯。这位“多事”的法国同事问,“挺有意思的,和王耀共事那么多年我都没有感受过他爱着什么。我看,这个万年老铁树自从和你分别之后应该也是第一次开花。”

  “不算,但似乎不是那么拒绝了。”关掉水龙头,伊万拿出手帕擦干了杯子。“五年了……我总不能让耀他马上就想起我,但总之我是不想放弃的——你知道为什么……五年的时间我都没有忘了他,我这一辈子就怎么可能忘记他呢?”

  

  他怎么可能忘了他呢?

  

  失去了一切联系,只留下一个再也无法拨通的号码,以及一张存在手机里的旧照片。

  那是他的爱,也成了他的一生。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忘了他,毕竟我也看得出你们曾经有多么相爱——比如你那个旧屏保。”

  “那是唯一的一张二人合照了。”伊万·布拉金斯基苦笑,“也是最后一张。”

  “那你既然在当初都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出……回国?”对面的弗朗西斯又问,“明明你可以继续留在中国国内陪着他读完大学啊,然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伊万无奈地笑着,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能怎么办?没有人会赞成这样的爱情,我的老师,同学和父母——他们不会同意的,耀那边也是一样。社会不会接受,那我宁愿他会拥有更好的人生。”

  “所以呢?你就真的离开了他回了国?他没有给你任何联系吗?”

  “是他先这样做的,”伊万苦笑,“也算是我让他做的吧,他应该忘了我的。我让他换了电话号码,他不肯,所以我换了。他不会知道在异国他乡的我会怎么样,就像我不会知道他对我会怎么样是一个道理。”

  “只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是,我忘不了他,我根本就做不到。他的电话号码我一直存着,可是我不敢去拨打这个号码。我怕,我怕他到时会忘了我,这会让我失望——即使这是我最想看到的。”

  “那你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哪里敢呢?谁都不愿意让他们失望。”

  

  他多优秀,所以不该被限制住,包括伊万他自己。

  他应如同自由鸟,飞向更远的天空。

  因为他是王耀,是伊万的爱人。

  

  “……”沉默半许,弗朗西斯拍了拍伊万的肩。

  “既然都这样了,”他说,“那就别让阿尔弗雷德的努力白费。”

  

  ————

  我们先来听一个故事吧。

  

  高中时代,有两个人相爱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唯一特殊的是他们的身份,一个俄罗斯交换生和一个中国本地生,他们是两个男性,可就如同其他男女一样,他们爱着对方。

  他们在一起做过很多事,包括一起骑车,一起学习。将鲜花赠予对方,然后亲吻对方说着“我爱你”。他们做着一切正常情侣会做的的事,他们会用同一根耳机线,听着同一首歌,记着对方的一切,将对方的音容笑貌铭刻于心。

  

  可是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和普通情侣一样。他们会牵手也会亲吻,但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因为在无数人的眼中,他们不过是“异类”,是“禁忌的爱”。

  只要他们仍以这样的性别相爱,他们就永远无法得到承认。他们会亲吻对方而止于亲吻,也会拥抱对方而止于拥抱。

  

  他们会去相爱,也止于爱了。

  

  “你会去哪?”高三那年,交换生问本地生。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一个星期之后本地生就将迎来最大的考验——他将要高考,然后做出未来的抉择。

  “留在这里。”本地生说,“你知道的,我们的选择有很多个。但是我并不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外面太过于陌生,我没有胆量去到我不熟悉的地方。”

  “留在这里也好。”交换生笑了笑,“至少还留着一些回忆。”

  

  “你呢?”本地生问。

  “回到祖国。”交换生答。

  

  那天之后本地生没有再和交换生说过任何的话。整整一个星期,本地生发了狠一般用命复习每一份资料。于是他就像所有人——他的老师,他的父母,他的爱人所期待的那样,考上了一所极好的大学——却不是同一座城市了。

  “我们应该留下一点什么吗?”本地生说,“比如一张合照。”

  

  于是他们的唯一一张合照就是分别时的最后一张照片。

  

  “你还是走了。”临走时交换生说,“像我一样。”

  “是啊,”本地生说,“像你一样。”

  空荡的机场回荡着他们的道别的声音。

  “忘了我吧,”俄罗斯青年说,“你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

  

  他们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泪光。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

  我劝你忘了我。

  我劝我忘了你。

  

  ————

  在王耀接受伊万的告白后,弗朗西斯承受了太多。

  

  每天上下班的同行与接送,办公室多出的花瓶与玫瑰,平日听不见的甜言蜜语和满屋子恋爱的酸臭味。

  “王耀你解释清楚!!”在某次伊万跑去上厕所时,弗朗西斯对着王耀大叫出声,“你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们两个在一起会那么快?啊?!前几天你不是还挺娇羞的吗?!怎么现在就……我天,你以前从来不在办公室摆花的,你解释清楚!!”

  “我还能怎么解释,不想当光棍了呗。”王耀表示无奈,“家里相亲电话来的太多,我受不了了,结果我就直接往电话那边吼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虽然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反应……但是我总得让他们认清楚现实吧?

  “所以你俩就,就??”抓狂的弗朗西斯一脸不可置信,“耀,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万年老光棍……你还哥哥我的信任!!”

  

  两人的闹得正欢,伊万正从外边儿回来。无视了想叫嚣的弗朗西斯,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牛奶倒在了王耀的杯子中。“我还以为小耀不会接受的……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这么顺利的迫害哥哥我是吗?”弗朗西斯委屈异常,“阿尔弗雷德和亚瑟过几天就回来,你们俩准备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

  “就这么交代呗,还能怎么交代?”王耀喝了一口牛奶,“说起阿尔弗雷德……我倒是有个疑问。这几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什么‘惊喜怎么样’……反正我认为这是他的日常发疯,你们懂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

  “……”

  

  弗朗西斯当场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一只手搭在伊万的肩上,“诶哟妈呀惊喜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这个称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王耀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什么情况?他疯了你也一起疯了?还是说你们都疯了,全世界就只剩我一个正常人?”

  “不是……不是的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弗朗西斯被伊万绷着脸推开那只手后笑抽在了座位,“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这种事你不能问我们哈哈哈哈哈你应该问阿尔弗雷德本人哈哈哈哈哈……反正他马上就回来了。”

  “不早了。”伊万铁青着脸起身,“耀,走吧,我送你回去。”

  

  ————

  “所以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车外是繁华的城市,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王耀座在副驾驶座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说实话,我从高中之后就没有怎么被人喜欢了。”

  当王耀提起“高中”二字的时候,伊万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你只要知道我爱着你就好了,耀。”他勉强一笑,“倒是连累你了……你的家人……”

  “他们不可能束缚着我一辈子,”王耀笑道,“他们束缚了我一整个高中,但也只能束缚我一整个高中。”

  “那你……还记得高中那个人吗?”伊万问,“就是你之前说的高中的那个‘朋友’,我觉得他很想你。”

  

  他很想你,所以你还会记得他吗?

  

  “我记不太清了,”王耀摇头苦笑,“那时他劝我忘了他,所以我和他失去了所有的联系。他的电话号码也换了,自从回国之后就不再有任何踪迹可寻。不过我也离开了从前的那座城市……就像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手靠在车的扶手上,说,“就像他说的那样,‘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多年来他都一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之中生活,在人群中习惯了失去爱人的生活。这座城市要比先前的那一座更加繁华热闹,不过也更有助于他去忘记一些什么。

  “他回国以后我就不再去回想他,我忘记了很多,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也忘了他的很多特征。不过……他很像你。

  “原谅我,伊万,我没有办法去忘记他,更没有办法彻底把你们两个分清。你们太像了,同样的国籍,同样的……或许也有一点不同的样貌。我记得他喊我‘耀’的时候,和你的叫法几乎一模一样。就像……

  “就像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可是我忘了。”

  

  ——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该劝我忘了你。

  

  ——

  “可是我一直在。”伊万·布拉金斯基说,“耀,我一直在。”

  “你一直在?”王耀有些疑惑,“我认为我们两个有必要转移一下话题,不然很多事情都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未来。或许他说的对……我应该忘了他,我不该总是沉浸于过去那些已经不可能挽回的事。”

  “想听听我高中的时候那些故事吗?”红灯亮起时伊万刹住了车,转头看向王耀,“我也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结果我们……”

  “不用……”

  “高一那年我们就认识了。”伊万没有管王耀的拒绝,“高一那年我们一见钟情,我知道他爱我,他也知道我爱着他。当时我们并不怕任何可能的坏事,我们就想着,等成年了,长大了,我们就能拥有属于我们的生活——一个可以得到认可的生活。

  “我本来是没有打算再回到俄罗斯那里去的,但是我们逐渐意识到,我们想的太天真了。我们曾经只是一起牵着手,却总会引来一些异样的目光。有一些女生看见了我们也会笑,但是我知道,她们不会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她们只是觉得新奇,觉得好玩而已。我意识到如果我们若是真的想在一起,那么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勇气。”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吗?”王耀试探性地发问。

  伊万摇头:“不,没有,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那真遗憾。”王耀将视线望向车的前方,此时绿灯亮起,伊万的车再次向前开去。“我还以为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这结局是好是坏。”伊万的手扶着方向盘,“那时我就在想着,我不该就这么耽误了他。他很优秀,很厉害,所以他应该更加自由,而不是受限于我,禁锢在这一个烂俗的世界。

  “所以高三那年我们就分别了,他去了别的城市,而我离开了中国。临别时我换掉了手机的号码,这样他就再也不会找到我了。我让他忘了我,因为我希望我能彻底从他的生活中离去——我不想让我对他还有所限制。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他,我的手机中永远存着他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永远不敢去拨通这个号码。我怕到那时候他已经忘了我,我也怕那时候他没有忘记我。很矛盾对吧?但这就是我。

  “于是我又想着,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呢?就算他已经寻到了新的爱人,就算他已经彻底把我从记忆中抹去。我知道自己会很害怕,但是我可以去重新认识他。我并不失重头再来的勇气,就算还能再看着他,我也心满意足。偶然间我发现我曾熟识的一位美国……朋友,是他的同事。于是我向那位美国的朋友联系,历经无数辗转后我重新回到了中国,重新找到了他。我以为经历了那么久,我不会马上就可以认出他,直到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 二十九天前我在公司的楼下遇见了他,即使他没有看见我,但我还是认出了他。他还是那从前样貌,还是那样的声音。只是……只是在任何方面都要比高中的时候更加成熟。第二天,我发现他是真正的忘记了我。那时我知道自己无比的沮丧,但是我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他还记得高中,记得有一个人曾经那么痴迷而热烈地爱着他。”

  

  一个转弯,轿车停在了公寓的楼下。伊万·布拉金斯基对着他昔日的爱人说,“几天前,我的这位爱人接受了我的再一次告白。他刚刚问我,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于是我现在正在回答着我爱人的疑问。”

  他看着王耀,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笑。

  “你相信吗。”他说,“我找到你了。”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好像曾经爱过你。

  

  ————

  你相信吗,耀,我找到你了。

  泪光中他们拥抱,亲吻,如五年前分别的那样,却是重逢。

  我还是那么爱你。

  

  ————

  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出差回归后就被刚逃出办公室的弗朗西斯堵在了门口。

  “你这惊喜给的太过了。”他从外面锁上了办公室的大门,“你最好别进去,如果你不想这刚摆脱黑眼圈的眼睛再遭受重创的话。”

  “这几年我瞎得还少吗?”阿尔弗雷德摘下墨镜,“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来我经历了什么。人家伊万·布拉金斯基和王耀经历的是悲欢离合,悲欢离合,我他妈经历的是生离死别。每次一有什么聚会这货就往死里喝伏特加,喝完了以后天天在我耳边嚷嚷着‘王耀’这儿‘王耀’那儿,就连手机屏保都是他俩的一张旧得不行的合照。当时我就看着那个合照认出了王耀,结果他瞬间精神得跟打了八吨伏特加鸡血一样……

  “后来他就一直拿着手机追我,问我和耀是什么关系,能不能让我联系上他……你说娇不矫情?明明他也知道王耀这五年多来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换过,自己打那个电话不好吗一定要带上我一起?”

  他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看见没?这就叫做深夜骚扰的噩梦。为了给他们一个完美的重逢我真的是费劲了心思,先是和上级交流沟通给他一个名额,然后再是营造完美空间我被迫跟着隔壁组和亚瑟出差。说到这个,伊万这头死熊崽子还天天忘记时差,一有什么不对的或者拿不准的就往死里打我电话问我对策——那时候我还是凌晨,凌晨!!我好不容易从王耀这个工作狂的手中逃脱,又要和亚瑟搞合作项目,结果我连休息的时间都被挤压成了这样……谁比谁委屈?”

  “他喜欢这个惊喜就好。”亚瑟·柯克兰笑了笑,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你不是也早就想让他们拥有一个好的结果了吗?”

  

  ————

  三个月前还身在俄罗斯的伊万·布拉金斯基收到了一个从中国打来的电话,他的美国好友阿尔弗雷德·F·琼斯用一种极其神秘的语气告诉他,“我和亚瑟给了你一个惊喜。”

  几天后他收到了亚瑟·柯克兰送来的通往中国的飞机票,想都没想,他跟从阿尔弗雷德和亚瑟的指示上了飞机,回到了他曾来到过的国度。

  

  于是他遇见了自己曾经的爱人。

  

  ————

  “你家人不催你相亲了?”阿尔弗雷德一手搭在王耀的肩上,“感觉你都没有急着去接电话了。”

  “还能说什么?”王耀拍开那只手,“一开始他们只是气我,但是后面就慢慢接受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王湾——我那妹妹牛逼就完事儿了。”

  “是哦。”阿尔弗雷德思考半许,“毕竟当初也只有她是发自内心的看好你俩。”

  “别扯那么多,你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跑去外面出差,出一个月愣是拖到什项目马上就要搞完了才回来。我倒还好,你这一来倒是把伊万累得够呛。”

  “你倒是真在意你那头熊崽子。”阿尔弗雷德失笑,“”能让你俩再见一面已经很不错了好吗?知足吧,没了我的话你俩说不定还是真的是个万年光棍。人家小熊崽子没来之前,你还天天端着一杯咖啡在那里嚎工作,现在牛奶杯也换上了,午觉也愿意睡了。怎么,想通了开始嚎伊万了?”

  “错了。”王耀轻蔑一笑,“是嚎万尼亚。”

  

  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我错了。”

  阿尔弗雷德:“我他妈那时候就不该告诉死熊崽子我认识你,我就应该让你俩接着当光棍。”

  

  “得了,我走了,伊万订了个饭店。”钥匙在王耀指尖上转了个圈,“加班愉快啊,琼斯先生。”

  

  ————

  “你就这么放心的把工作甩给了他?”伊万有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他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喜欢……搞工作。”

  车上是两人熟悉的座位,王耀仍坐在那副驾驶座上。一条条的街道熟悉又陌生,但又不似从前那样那般繁华的冷了。

  “怕什么?”王耀笑着说,“他总要习惯的。”

  

  就像我曾经习惯着失去你的日子,也像你要习惯着回到正轨的日子。我们习惯过很多事,就怕这习惯一直习惯下去。

  

  “走吧。”

  “去看看我们的未来。”

  

  ————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而我又从人群之中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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